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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 战 争 到 自 由 行          

张志琳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    2月下旬，我和朋友赴台湾自由行。到台湾旅游，对我们这些与共和国一起长大的人来说，感觉很特别。从我们懂事那一刻起，就被告知1949年国民党反动派逃到了台湾，那里盘踞着十恶不赦的蒋匪帮，他们妄图反攻大陆，卷土重来。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，蒋介石蠢蠢欲动，不断出动小股军队和飞机窜犯大陆。大人让我们用纸在窗玻璃上贴十字花，以防炸弹震碎玻璃。

仿佛在瞬间，和平的大门开启，战争的危险烟消云散。现在，在对彼岸百般警惕中走过岁月的我们，将亲自去触摸、体验那里的山山水水和风土人情，除了惊奇于世事变化快之外，似有相见不敢相认、相认不敢相亲之感。

而这种复杂的情感，在我二哥身上尤其强烈。行前我打电话给他，说我将去台湾作十天的环岛旅行。他听了以后，好久不说话，最后说了一句：“化干戈为玉帛。”二哥1953年从军校毕业，在部队27年，除了参加西藏平叛、对越自卫反击战三年外，其余24年，他带领一支高炮部队驻守广东湛江、汕头等地，应对来自海峡对面的敌情，参加歼灭来犯敌机的战斗。兵刃相见，烽火岁月。那刻在心底的印痕，成为他晚年常常挥之不去的夜梦和不能自控的回忆。面对我的行动，他一时半刻说什么好？

飞机上午九点从硕放机场起飞，十点多到达桃源机场。苏州还是棉袍在身，这里已是春暖花开。“宝岛台湾”是我们从小接受的概念，身临其境，认识愈深。台湾总面积约3.6万平方公里，去年人口总数达2337 万，面积和人口约为江苏省三分之一。气候湿润，物产丰富。复杂多变的地形地貌，加上北回归线恰好从中通过，使台湾同时拥有热带、亚热带、温带等各种自然生态。随之而来的自然景观、沿海景点也就缤纷多彩。平心而论，这些景观景点的出彩程度是比不上大陆的经典旅游卖点的。走了十天，所见城市的繁华程度也不及内地沿海一些城市高端大气上档次。台北的城市建设大体相当于内地90年代水平，唯一拿得出手的是楼高509米，地上101层，地下5层的台北101 大厦，但也比不上广州塔600米的高度。

然而也有令我心动的。到达那天傍晚，我们驱车基隆庙口夜市。从大巴上望去，夜市一条街黑压压尽是人头。人在流动，摩肩接踵，来来往往。挑选，品尝，坐着吃，站着吃，边走边吃，模样万千。这条街也就200多米长，十来米宽，沿街全是小吃摊。浏览一番后，几个人选了一家卖“蚵仔煎”的摊头坐下。“蚵仔煎”就是在煎鸡蛋皮上放一大勺如蛤蜊肉一样的海生动物，熟后热吃。上口感觉香香鲜鲜滑滑嫩嫩，人民币也就 10 元。几样东西下肚后有点撑，我们才恋恋不舍回旅店。

此后只要有可能，我们总要到各地夜市逛。逛多了，就有了些感觉。台湾夜市遍布各地，不大的台北市就有9个。夜市以小吃为主，兼售其他各类杂货，从傍晚一直经营到午夜2点。各地夜市小吃依食材的不同有差别，但品种繁多是同一的，风味有大陆的、台湾的、大陆和台湾混合创新的、东南亚直至欧美的，口味普遍清淡。台湾人下班后，多数要到夜市逛。官员、平民、富人、工薪族，老人、小孩各式人等都会到这里挑选他们中意的美食。

夜市繁荣，人丁兴旺，却见地面干干净净，不见垃圾随处有，不见汤水到处流，确实应了台湾一句叫响并且做到了的口号：“垃圾不落地！”我为了扔一张包食物的纸，东寻西觅才见到垃圾桶。

我一直在想，台湾夜市何以如此叫好？是不是与温暖的气候、清洁的环境、实惠的价格有关？与小吃的丰富多样和一以贯之的品质有关？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，人在这种场合，褪去了身份、等级、性别的差异，舍弃了以“吃”作为交际、门路、档次和品位的压力，免去了食物被添加剂、农药污染的种种顾虑，可以毫无拘束地、赤裸裸地享受口欲之福，以此来回复本真，放松自我，宣泄真意。那么，灿烂的夜晚，人们该奔向哪里？ 

台湾夜市以其诱人的面貌让我心动，而人对秩序、规则的固守，又让我受到触动。

到达台北宁夏夜市已经天黑，我们直奔“月亮虾饼”、“魔芋糕”等摊位。车上，导游已经向我们作了推荐。我们几位来到虾饼摊前，见一溜十几个人排队等着。摊位由两位漂亮的mm经营。我们排了二十几分钟，快要轮到了。mm问我们在内的前面四位顾客要买的数量，大家报了数。站在我前面的东北女士买六个，听说我只买一个，就主动要让我先买。这时摊位的mm紧绷着脸说：“不能换位。按刚才的次序卖。”大陆司空见惯的事，在这里行不通。这时，东北女士的一位老乡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，企图插个队买虾饼。mm一眼见到了，立刻阻止说：“到后面排队去！”见如此，东北女士对老乡说：“我帮你一起买吧！”孰料又被mm 听到了，立刻补上一句：“刚才你说买六个，不能多买。”这一幕被买好糕边吃边等我们的几位同伙看到了，异口同声地说：“我们在那边买糕，也是一样的待遇！”那一刻，我看到了秩序、规则在mm们心里的位置和她们的那一份执着！

来台第三天，我们到花莲参观慈济佛教中心“静思堂”。知道慈济，是五年前我在美国西雅图儿子那里。在公共场合，我经常见到慈济散发的一些小册子，知道是台湾的一个佛教慈善组织。现在来这里一听二看，才深感慈济的大爱有多深广。证严法师于1966年创立了“佛教克难慈济功德会”。初创时，法师与五位弟子从每人每天多做一双婴儿鞋开始济贫。当信众扩大到三十人时，法师发给这些信众每人一个存钱的笔筒，让她们每天买菜前，先省下五毛钱。这样一个月就有一千七百元可作为济贫的救助金。“五毛钱可以救人”的号召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，参与的人愈来愈多，影响也越来越大。四十多年过去了，如今全球慈济会员超过一千万人，义工接近两百万人，遍布世界各地。证严法师以“大爱洒人间”的精神，推动包括慈善、医疗、教育、人文以及骨髓捐赠、环境保护、海外赈灾、社区义工等事业的发展。

真是有缘。姑苏也留下了慈济的脚印。2010年8月，慈济会在苏州静思书院成立大陆首家非营利性基金会。2012年10月，在大运河边，原苏州第21中旧址上，壮观的苏州慈济志业园区拔地而起，成为慈济在大陆推行医疗、扶贫等慈善事业的重要阵地。

该离开了。在“静思堂”的一个多小时，虽浮光掠影，但我还是被慈济人的善举所打动。

去台湾前几天，我看央视播放意大利拍摄的电视剧《战争与和平》。拿破仑发动的战争，使俄国众多家庭、婚姻、爱情受到了破坏。手握几十万大军的拿破仑抵达莫斯科，似乎胜利在望。可天不随人愿，面对严寒和空空如也的莫斯科，拿破仑只能选择败退。日子又恢复了正常。电视剧最后一句话是：“战争终究过去，和平又来到了。”

是啊！人类历史的长河里，和平生活才是不可阻挡的主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