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惑

标签: 荷风送香  
2019-04-01 13:21 阅读(?)评论(0)
诱   惑
张志琳

初冬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穿进病房,照在雪白的墙壁上,有点刺眼,有点暖和。我躺在病床上,从头到脚,插了三十六根银针,其中左眼眶六根,当中又有两根通上了弱电流,有节奏地跳动着。此刻,我感受到了平静、喜悦。这并不是因为羊年元旦来临的喜气感染了我,而是整整三个月,我在中医院的病房里针灸了近四十次,现在眼疾终于有了好转。

  去年十月初的一天,我的左眼突然出现了问题:怕光、流泪、异物感。我立即到医院检查。医生说,眼睛没有问题。我又去另一家医院,同样的结论。医生的告知没有使我心宽,反倒使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和焦虑:有症状而查不出原因,哪里出了问题?脑子、神经,还是其他?是暂时的,还是渐进的不可逆的?是大毛病到来的前奏,还是一般的疲劳所致?倘若无法治愈,或者是什么恶疾,那怎么办?联想一波又一波袭来,我的心一阵紧一阵,额头渗出了汗,人仿佛站到了悬崖边,紧张、害怕、无助。

  病来了推不开。我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,紧张地思索:治?还是不治?有时候不治也是治,但这不符合我的性格。治,走哪条路?西医还是中医,或是其他?无数事实告诉我,倘若医疗方向错误,不仅耗时耗力耗钱,且极有可能耽误病情。怎么办?我在十字路口徘徊。如果选西医,会让我做一个复杂的全身检查,结果或许维持原判。找中医我的浅薄的医学知识告诉我,西医诊断出的每一个病症,中医都有对应的医疗手段。但中医不讲究实证,重辨证医治。这对我的眼疾,或许是一条出路?我想到了针灸。几年前因为神经衰弱,我尝试过,症状有所改观。如果眼疾也是神经问题引起的,那岂不是对上了?

  相信直觉,我走上了针灸之路。“先试三次针。”经验丰富的高主任亲自下针探路。我知道,下针的这些部位都是与眼睛有关的某些经络的节点。倘使试针有效,那就有希望。

  隔天去一次医院。试针一周的感觉是:每次针后,不适之感都有所减轻,但第二天症状又回来了。高医生问我:“这几天你看东西了没有”“有啊!报纸、电脑都看!”“怪不得!针灸期间少看甚至不看这些东西。包括手机,这些东西非常伤眼!”高医生的警告郑重其事,我停止了一切阅读。十次一个疗程结束了,症状减轻了。我找到了对路的治疗途径。

  读过萨特的书,有句话留下深刻印象:“存在即合理”。意思是:任何存在的事物在其背后都有原因。我开始反思,寻找眼疾产生发展的轨迹,试图找到原点。

  我眼部的那些症状在年轻时发生过,都比较轻且基本不治就自愈了。高主任说,肝主眼。年轻肝血旺盛,眼睛有小恙,肝血盖得住。年龄大后血不养肝,用眼过度,以前的毛病可以重返,还可能产生新的问题。她的话让我想到,前两个月我在大洋彼岸儿子家里无所事事,猛上网。每天泡上六、七个小时。无穷的资讯,丰富的内容,让我置身于忘乎所以之中。彼是因,此是果啊!

  高主任还说:“每个人身上都有薄弱部位,随着气血运行的变化,这些部位也在变化!”真是充满哲学味道!“怎样才能使眼疾不再发生?”我期待高主任给个明快的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回答。平时热情细致的她,此刻却有点矜持。

  上帝暂时把我眼睛的窗户关上了,又让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——用耳朵听,用腿步行。我听网上小说《静静的顿河》;欣赏多年收集的古典音乐cd片;穿街走巷细品苏城的变化。一段治疗,改变了我的生活内容、节奏和方式。眼疾的恢复似乎也加快了。我继续接受高主任的治疗,也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音。

  一日,我去医院早了,便在走廊里候医。突然,一帮四、五个人紧张地涌向眼科。其中一个爸爸模样的人背着个十来岁的孩子奔跑着,边上的女士泪水涟涟。我随即拉住其中一位,问发生了什么。他告诉我,孩子喜欢电脑。昨天晚上玩到深夜,今天早上起来看不见东西了,哇哇直叫。我想跟过去看,这时针灸科的小护士在叫我名字了。

  同病相怜。针罢我去眼科。门口有人告诉我,孩子长时间接触电子设备,双眼受损,暂时性失明。此时,我不由得停住脚步,为孩子也为自己叹息着:诱惑啊!代价啊!······

  “嘀 ——嘀——”,针灸时间到点的铃声响了。护士过来拔掉了所有银针。我跳下床,感觉头脑清新了许多,双眼也舒服了许多,谢别了高主任,轻松地离开了医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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